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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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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意從見歐陽昭明第一面開始就怕他。

她見他殺人,怕的不是他的手段,而是他的態度。

他殺死那些人,對他來說就如吃飯喝水一般,再平常不過。

現在,哪怕寶意已經是寧王府的郡主了,她也依然怕歐陽昭明。

因為這個身份震得住其他人,卻震不了他。

歐陽昭明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緊張,溫文爾雅地道:“這裏不是談事的地方,郡主不如到頂層一敘。”

“好。”寶意僵硬地點頭,拉著冬雪就想走。

可歐陽昭明又叫住了她:“郡主入了寶庫,卻要空手而回嗎?”

他一開口,寶意就心裏一突,她彎腰撿起了剛剛那顆寶石,然後說道:“就拿這個吧。”

寶石在金子堆中,因為看起來像雪球兒的眼睛,所以寶意才去撿了。

歐陽昭明示意外面的老仆將寶意從庫裏拿走的寶石記下。

那老仆竟像是不需要用紙筆,直接記在了腦子裏。

寶意和冬雪這才從裏面出來。

又像剛才開門的時候一樣,老仆重新關上了這兩扇門。

將黑鐵鑰匙收回袖中,將黃銅鑰匙給了寶意。

這下子,寶意不敢將黃銅鑰匙再隨便放在小荷包裏了。

可一時間也不知該放在哪裏,只好將手上的繩子剪了下來,把鑰匙掛了上去。

她想起爺爺的腰間除了這以外,看上去好像還有三把,竟然就這樣掛著到處放。

“好了。”寶意把繩子套回手腕上,對歐陽昭明說,“大人請。”

歐陽昭明於是擎著火把走在了前面,聲音傳來,說道:“郡主當心。”

然後便領著她們從這底層離開,又乘上了木廂。

光是和他處在同一個空間裏,寶意就感到了壓迫。

冬雪更是冷汗濕衣。

等木廂停下,歐陽昭明先出去,兩人肩膀立刻塌了下來。

他們這是來到了最頂層。

歐陽昭明帶著寶意來到他的書房,有人前來送茶,又退了出去。

冬雪站在寶意身邊,見這青衫書生般的俊美公子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本不該在這裏,可是她擔心歐陽昭明對寶意不利。

尤其他們兩個不知還在哪裏見過。

冬雪不得不硬著頭皮留下。

歐陽昭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他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對寶意說:“郡主剛剛去的,就是霍老的寶庫,那只是其中一間。”

寶意下意識地道:“只是其中一間?”

所以說,爺爺在這裏是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寶庫,裏面還有多少這樣的寶物?

歐陽昭明告訴她:“你的鑰匙可以開得了最底下的三個寶庫。”

他說著翻了翻賬本,垂著眼睫對寶意說道,“郡主可知如今國庫中有多少錢?”

寶意仍在剛才的震驚中,條件反射地問道:“多少?”

歐陽昭明擡眼,溫聲道:“折合成黃金,一共是一億三千萬兩,而你剛剛看到的那一部分就不止這個數了。”

冬雪在旁捂住了嘴,怕自己發出失禮的聲音。

她真是完全沒有想到住在那樣的院子裏,穿著那樣樸素的老先生竟有那麽多的錢,而且還隨手就把這些都給了寶意。

寶意因為過於震驚而麻木,耳邊聽見歐陽昭明的聲音在說:“我接手興隆錢莊的時候,用了足夠豐厚的條件,才說服霍老把錢存在這裏。否則的話,這麽大的一筆錢,這天下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讓他存放。”

他說著,從旁邊拿過了一副黃金打造成的算盤,隨手一振。

寶意聽見算珠響的聲音,目光落在其上,只覺得用黃金打造真是奢侈。

可是再跟那寶庫裏的東西比較,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

歐陽昭明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算盤上撥動著,垂目對寶意說:“興隆錢莊的大半運轉都是由霍老寶庫裏的東西支撐的,任何人拿這鑰匙過來,都可以從興隆錢莊把這些錢全部提走。”

寶意想象了一下,要是全部提走,就算是折合成興隆錢莊最大面額的銀票,也要裝滿幾箱。

歐陽昭明說:“但是我不建議你這麽做。”

寶意原本也沒想這麽做。

可聽他這麽說,寶意就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歐陽昭明一振手中的算盤,把這些算珠撥回原位:“要是郡主把底下的錢都拿走,興隆錢莊就會無法運轉,整個北周也會受到影響。退一萬步講,就算郡主要拿這麽大一筆錢去做些什麽,也要先提前幾日通知錢莊,好讓他們有所準備。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像霍老一樣,繼續把這些財寶留在這裏。”

寶意等著他的後面的話。

果然,歐陽昭明擡起了眼眸,繼續說道:“我是這興隆錢莊的大東家,霍老就等同於二東家,你拿到他的鑰匙,也就是繼承了他的一切。這些財富放在這裏不動,每年興隆錢莊都會給你四百萬兩的分紅。”

“四百萬兩白銀?”寶意被這個數目驚到。

“不。”歐陽昭明卻輕笑一聲,仿佛在笑她的無知,“四百萬兩黃金。”

房間裏徹底無聲。

也就是說,寶意拿到了黃銅鑰匙。

就算不去動這裏面的財富,每年她也會收到四百萬兩黃金的分紅。

這樣的財富增長,這樣的回報,只有由歐陽昭明坐鎮的興隆錢莊才給得出。

難怪爺爺會把錢都放在這裏。

寶意在震驚中忍不住又想,可爺爺這麽有錢,為什麽卻獨自一個住在靈山寺的後山上,不請人照顧他呢?

歐陽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開口道:“郡主一定是好奇,為什麽霍老有這麽多錢,還無人在他身邊照顧,要去靈山寺後山住?我原本也是派了人到他身邊去伺候,只是他都不要,我便把人撤回來。”

寶意忍不住皺眉:“大人既然知道他身體不好,他說不要人,你就沒有暗中派人去看著?”

歐陽昭明身邊什麽人沒有?連帝王的朝臣都不一定能多過他。

那麽多人想要他的命,那他身邊像白翊嵐那樣的影衛肯定也培養了很多。

怎麽就不能派個在靈山寺守著?

這樣的話,爺爺在院中間暈倒就不會無人發現,要等到她來才看到了。

歐陽聽到她的話,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

他說:“郡主可知,霍老與我有過約定?若他身死,死後又無人持鑰匙來,這些留在興隆錢莊的財富便由我處置。既然是這樣,我為何還要讓人盯著他,不讓他死?”

寶意聽著歐陽的話,只覺得此人真是心狠乖戾又無常。

再一想到如今是自己拿著鑰匙,總感覺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像那日在靈山寺的院子裏那些無形卻鋒利的絲線一樣,能夠勒住自己的喉嚨。

她強自令自己不在他的註視下露怯,開口道:“如今爺爺身邊有我了,爺爺自己的身體也要大好了。”

“那便好。”歐陽昭明似乎對這件事不在意,問她,“所以郡主是要將這些錢全部取走,搬回寧王府去?”

寶意忍住了一個寒顫,勒令自己毫不後退地望著他:“今日只是來看看,暫時先不取。”

“好。”歐陽昭明點頭,又問,“那日後這分紅,是送到寧王府上去?”

寶意聽他字字不離寧王府,仿佛是在拿著王府要挾自己,背上一片冷。

她只能硬著頭皮道:“定個日子,我會派人來取。”

冬雪在旁,已經完全僵住了。

寶意說完,覺得自己再撐不下去,便從桌前站起了身:“大人,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說著,轉身拉過冬雪就要從這房間裏離開。

歐陽坐在桌後,唇邊噙著一抹情人般的微笑。

寶意聽他的聲音溫文爾雅地響起:“來人,送一送郡主。”

從這興隆錢莊出來,冬雪腿都軟了,一上馬車,就簌簌地發起了抖。

寶意對著趕馬車的小廝道:“走快點。”

然後才對冬雪說:“姐姐,沒事吧?”

“沒事。”冬雪望著她,心有餘悸地道,“這歐陽太尉真是令人害怕。”

明明長著那麽好看的臉,可是像傳聞中一樣喜怒無常。

冬雪忍不住問道,“郡主是如何認識他的?”

寶意沒有將靈山寺那場屠殺告訴她,只說道:“不過就是偶然遇見的。”

冬雪見她不願多說,想著原本以為得到那寶庫裏面的東西是件好事,可是一看外面還有這麽一只鎮守的惡龍,頓時就不想再來這深淵裏一趟。

馬車去了煙墨閣,寶意也沒有心情逛,只要小廝去向閣裏說了要來取霍老訂的紙。

那煙墨閣的夥計一聽便點頭,竟讓人裝了一馬車的紙跟著寶意走。

寶意掀了簾子,見了這麽一馬車的紙,還楞了楞。

她想付錢,可是煙墨閣的夥計卻說:“這些錢都是已經付過了的。”

……那爺爺還刻意要讓自己先去興隆錢莊一趟?

寶意回過味來,他就是想用那金庫裏的景象來令她大吃一驚。

馬車調了頭走在前面,煙墨閣的馬車跟在後面,一前一後地向著城西的槐花胡同駛去。

等到了院門外,寶意和冬雪再下來,煙墨閣的夥計跟寧王府的小廝們便合力,把馬車上碼著的紙張都搬了出來,搬到了院子裏。

霍老站在屋檐下背著手指揮道:“都搬進屋子裏去,放在桌上就行。”

寶意看著他們忙碌,等到馬車上的紙都搬進來了,她才同霍老一起回了屋裏。

霍老檢查紙張,寶意站在他身後。

冬雪知道寶意肯定要將剛才的事情同霍老說。

於是就和劉嫂子一起去了廚房做午飯。

霍老一轉身,見了寶意這一臉凝重的樣子,便知道她肯定是下過興隆錢莊的最底層了。

寶意把門關上,把黃銅鑰匙從手上解了下來,說道:“這鑰匙還給爺爺。”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要回來之理?”霍老推開了她的手,“何況你是我的孫女,也是我的傳人,有你照顧我,以後我便用不著這些阿堵之物了。”

他說完,卻看到寶意仍是不愉的樣子,眉宇間又帶著愁意。

霍老心想,小丫頭應該也沒那麽小氣,那些東西也不至於把她愁成這樣。

她心有膽氣,還有硬骨,這看著倒像是在裏面遇到什麽人。

他一想那錢莊裏有誰,心中便明悟,說道:“歐陽今日是在那興隆錢莊,你見到了他?”

“嗯。”寶意點了點頭,“瞞不過爺爺。”

知道爺爺其實完全不缺錢,自己先前那些事情在他眼中可能像小孩子一樣的笑話,寶意卻不難堪,只要爺爺願意就能過得比她想象的好,這是好事。

她只是一想到拿著這把黃銅鑰匙,就又要跟自己避之不及的歐陽昭明有交集,就覺得這把鑰匙像是燙手山芋,連帶著它背後象征的那些財富也格外的灼人。

霍老摸著胡子:“我猜歐陽定是說了一番話,話裏話外地讓你別動那些金庫裏的錢,只老老實實按期拿他的分紅就好?”

寶意聽著霍老這簡直像是在現場聽了他們的對話,只望著爺爺。

她忍了片刻還是沒忍住,說道:“他還說爺爺你——死了更好,這樣那些錢就都歸了他。”

“沒錯。”霍老起身,背著手在屋裏走了兩步,“當初我與他就是這麽約定的,否則以歐陽那不做虧本買賣的性格,如何會願意拿出四百萬兩黃金這樣大的數額來做分紅?”

他轉過身來,對寶意笑了一聲,說道:“爺爺這一生為盛名所累,為這身外之物所累,多少人貪圖我的錢財,所以我才到老都無妻無子,孑然一身。我跟他歐陽昭明打交道,就是因為他把謀奪都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不像旁人一樣,用各種手段掩飾自己的野心。”

“可是——”寶意站起了身,“我不明白,他謀那麽多做什麽?論權勢,他是當朝太尉,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論錢財,他掌控著興隆錢莊,又開著長樂賭坊。無論何事經過他的手,他都要從中撈取一筆,他貪墨得這許多,私庫怕是比國庫還要充盈,所有人都奈他不何,由他予取予奪,怎麽還要——”

這人實在是無法無天,乖戾囂張。

這是要將整個大周朝都掌控在他手中,誰也奈何他不得嗎?

霍老一樂:“你真這樣想?”

寶意一楞,聽他說道,“他將這樣一副面孔展現給天下人看,可是兩任帝王無論那些言官如何直諫,朝中大臣如何想要扳倒他,帝王對他卻始終不疑,還讓他在這太尉的位置上坐得穩穩當當,這難道不令你起疑嗎?”

寶意確實疑惑。

她遲疑地問:“如果不是這樣,那真相是什麽?”

霍老開口,為她解了惑:“人人都知道歐陽昭明是從嘉定之亂之後開始被重用的,卻沒多少人知道他是孤兒,養父是監察院的頭子。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人,忠誠於大周朝,忠誠於這個國家,誰坐在龍椅上,他們就效忠誰。那些監察院的人個個都活得像苦行僧,你覺得怎麽會生出像歐陽昭明這樣的異類?所有人都以為他富可敵國,從各地送上來的進貢都像是流進了他的府中,可是誰又知道他轉手就把這些送去了其他地方?

“寶意,一個國家要從戰亂中恢覆元氣是很難的,想要從那些商人官員手中掏出他們積攢的貪墨的銀子,這世間更是從來都沒有人能做到。

“除非,你是一個比他們權勢更大、更貪的奸臣。”

“他們可以貪,但是大頭都要流入你手中。”

“錢進到歐陽手中,轉手就由監察院的人直接投向了其他地方,重建被戰亂毀壞的城池。疏通運河、遷丁、賑災練兵,哪樣不用錢?

“國庫空虛,他跟你說的怕都只是一個空殼數字。連年災害,成元帝又要減賦輕徭,國庫哪裏支撐得起那麽大的開支?都是從他手中撥出去的。

“便是他經營興隆錢莊跟長樂賭坊賺到的銀子,也大多都流向了各地,沒人知道。”

寶意聽著爺爺的話,腦海中浮現出了歐陽昭明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臉。

霍老看著她的神色,笑了起來:“江南一帶如今又在鬧水災,多少良田住宅被沖毀,無數災民流離失所。死的人多了,屍體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再加上天熱,又鬧起了瘟疫。有很多人都不得不攜家帶口背井離鄉,這些災民想來很快第一波就要抵達京郊了。”

大周朝才平靜多久,又鬧起這天災人禍,朝中要用錢的地方自然又多了。

本來霍老把這些錢財當成身外物,一心只等死,歐陽昭明要用錢,怎麽也還有這放在興隆錢莊最底層的財富。

可是寶意卻偏偏冒了出來。

她拿了霍老的黃銅鑰匙,這些錢財有了新主。

歐陽昭明見了她,自然要嚇嚇她,免得寶意真的把這些錢都提走了,讓他無得回轉。

霍老摸了摸胡子,總結道:“你若是真要提,歐陽多半也不會阻止。你又是寧王府的郡主,對他的話無需在意。”

城外,一群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災民正在朝著京郊的方向走。

一個小女孩兒牽著父親的手,手中拄著一根木頭做的拐杖,腳上的鞋已經磨的完全破了。

她舔了舔幹渴的嘴唇,望著還看不見的京城問道:“爹,還要多久才能到京城?”

那牽著她的漢子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汗。

這烈日炎炎,一路走過來,別說是孩子,就是成年人也受不住。

他在烈日下瞇著眼睛,說道:“就在前面了。”

那小女孩又問:“等去到京城,我們就能有飯吃了嗎?”

“會的。”她的爹低下頭來,對她笑了笑,擡手擦掉了女兒臉上的一小塊泥漬,“會有的。”

小女孩看起來因為這句話重新生出了力氣,又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夏日的蟬聲中往前走。

寧王府,洛家姐妹在花園的涼亭中乘涼,等了許久也沒有見寶意回來。

眼看天色近午,兩人便從亭中起身,說道:“我們回姑姑那兒去吧。”

她們掀開垂下的輕紗,從亭中走了出來,剛剛寧王世子曾站過的花樹後現在已經空無一人。

洛家姐妹攜手朝寧王妃的院子走去,等她們回到院子裏,她們的母親徐氏與寧王妃的話也差不多說完了。

見她們兩個回來,徐氏看了看外面,然後問女兒:“你們表妹呢?沒跟你們一起過來嗎?”

洛芷芙道:“娘親,我們在表妹的院子外等了她一上午,也沒見她回來。”

徐氏聞言一楞,看向寧王妃。

寧王妃也有些意外,隨即才露出剛剛想起來的表情,轉頭對徐氏說:“你看我,都忙昏頭了。寶意昨日便跟我說今天上午要出門,剛剛同你說著話,一時間竟忘了。”

徐氏對兩個女兒說:“聽見你們姑母說的話了?都快坐下吧。”

洛家姐妹有些不高興地應了一聲“是”,才在桌旁坐下了。

紅芍已經讓人端了熬好放涼的綠豆沙進來,又為兩位表小姐拿來浸過涼水的帕子,讓她們可以擦一擦汗。

寧王妃看著兩個侄女,對她們笑道:“要見寶意倒也不急於一時,過些時日王府要辦賞花宴,到時候你們再來,你們表妹到底是剛回來,在這京中貴女之中也不認得什麽人。還是要你們兩個帶著她,指點著她,才好讓她不那麽慌。”

“是,姑母。”

寧王妃正要同她們兩個再說點什麽,就聽見外面的動靜。

她擡頭,透過夏日輕薄的簾子往外看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院子外走了進來。

“王妃。”紅芍站在門邊,看得清楚,轉頭對著屋裏的寧王妃說道,“是柔嘉小姐。”

一聽是柔嘉,洛家姐妹便一起轉過了頭看向門口。

從前柔嘉在府中,無論去哪裏身後都總是跟著一大群人,如今她過來,卻只有她一個人,而身上穿的衣服也不似往日鮮艷。

徐氏看著寧王妃,寧王妃也看向她。

兩人都不知道,柔嘉在這時候過來是要做什麽?

柔嘉來到寧王妃的院子裏,卻沒有像從前那般直接進來,而是在屋外跪下了。

她低頭朝著屋裏的寧王妃,口中稱道:“柔嘉求見母親。”

為了不讓追究於她,柔嘉身上擔著的仍然是寧王府養女的身份。

她這樣叫一聲“母親”也是不逾矩的。

寧王妃轉向了她,看著跪在門外的少女,到底是感情勝過了因陳氏而起的厭棄。

她開口道:“進來吧。”

“是。”

柔嘉這才起身從門外走了進來。

少女望向坐在寧王妃身旁的徐氏跟洛家姐妹,蒼白的面孔上只有寧靜和恭順。

“見過舅母,見過兩位妹妹。”

徐氏對她點了點頭,洛家姐妹也不情不願地起身,回了一禮。

柔嘉像是沒有看見她們的不情願。

寧王妃看著她說道:“你身體剛好,為何不在院中休養,反而過來了?”

“回母親的話,柔嘉的身體已經大好了。”柔嘉擡起了臉,一雙眼睛望著寧王妃,眼中有著克制的孺慕,“只是聽聞江南鬧水災,有許多災民都流離失所,不得不朝著京城來。我病中的時候,寶意妹妹曾為我在妙華庵抄經祈福,如今她好不容易回到了母親身邊,我也想為母親和妹妹做一些事。”

寧王妃心中一動,問道:“你待如何?”

柔嘉說:“我想用我這些年手中的積蓄,在城外以寧王府的名義施粥,也算是為母親和妹妹祈福,抵消我……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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